DVZ|风入夜 （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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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battle王子奇没能赢下来。等录完杨文昊再下台找到他的时候他情绪都收得差不多了。
“回去吧。”王子奇拍拍他，语气轻快。
杨文昊垂头看他，虽然没带着笑，却比任何时候都柔和。输的人是王子奇，安慰人的也是王子奇，几分钟就能压下所有不甘委屈，他好像时刻都把情绪拿捏到最平稳，不着一点痕迹。
“回去吧。”杨文昊接他话，搂着他肩往外走。

六月初深夜的风也起了温度，王子奇将薄衬衣系在腰上。从录制棚到宾馆的这条路在这两个多月里走了无数遍，梧桐树从冒出新叶到枝叶茂盛，王子奇抬头，恍然看到绰绰灯影间映出的是刚落地上海的那天晚上。
一样的夜，一样的路，身边还是一样的人，但不论是比赛还是其他一些东西，都已经不可逆转地变化了。
“昊子。”王子奇抽回视线。
“嗯？”杨文昊回头看他，揽过他肩膀“怎么了？”
他眼里闪烁的关心不是假的，握着王子奇肩骨的掌心不是冷的。
“……没。”王子奇吸了吸鼻子“想问问你总决赛想好找谁帮跳了没。”
“你呗。其他人再想。”杨文昊把王子奇搂得更紧了些“我想赢。子奇，我特别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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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总决赛不过两个礼拜，时间紧张。除了王子奇和石头，杨文昊另找了舞佳舞其他几个兄弟帮跳排舞。
这已经是他们第七个通宵夜了，王子奇实在熬不住，揉着越来越睁不开的眼睛凑过去找还在对着镜子扣细节的杨文昊。
他把脑袋搁在杨文昊肩上“我先去躺会儿，你过半小时喊我。”
杨文昊摸他后脑“你把我外套拿去盖上，别着凉了。”

等其他人吵着要点夜宵的时候杨文昊才想起去看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走到角落，看见王子奇就蜷缩在一块软垫上，膝盖都快抵到胸口，两手枕在头下，小小一张脸温和平静。杨文昊蹲下看着他安静的睡脸，没忍心喊醒他，只把外套给他掖好，起身走开了。

王子奇到底睡得浅，没过半小时还是挣扎着坐起来，迷迷蒙蒙环顾了一圈四周，看见杨文昊在一边休息，便起来走过去。
杨文昊把脸从手机前抬起来“醒了？”
王子奇揉揉脸打个哈欠“还困，跳会儿醒醒觉。跟谁聊呢那么晚了。”
“景行，跟他聊聊思路。”
王子奇噢了一句，直走到一边去热身。


总决赛前一夜，杨文昊早早打发了大家回去睡觉，自己仰躺在房间床上辗转反侧。房里漆黑一片，有月光微微照亮窗台一角。
“子奇…”
“嗯？”王子奇一样仍没入睡。
杨文昊盯着天花板上月色晕出的光圈出神“我觉得好不真实。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比赛也好你也好。”
王子奇偏过头看他，朦胧的月光浅浅勾出杨文昊的轮廓，眼里亮闪闪的。“怎么突然想这个。”
“我刚意识到自己喜欢你那会儿也是这个感觉，虚飘着像在做梦。”

“是吗？”王子奇下床，钻进杨文昊的被子里，他冰冷的脚贴着杨文昊的小腿，整个人蜷进他臂弯里“是不是梦，明天也就都醒了。”
“我不想醒呢？”
“你还没比够赛吗？我都累了。”
“我不是这意思…”杨文昊想解释，转念又觉得说什么也说不清。王子奇是剔透的，他在绕弯，只能说明他不想听。
“你觉得我能赢吗？”
王子奇用指尖戳他腰线“想什么呢。我对着八台摄像喊的杨文昊你必须是冠军，你没看见啊？”
杨文昊轻笑，捉住王子奇的手拉到胸口，凉凉的掌心隔着皮肉与他的心脏相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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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总决赛像是梦境里最绚烂的高潮。火花燃起，彩带飘落，杨文昊站在舞台一侧隔着漫天纷飞的金箔遥望另一边开怀笑着的王子奇，炫目闪烁的灯光都被他的笑压得暗淡。
不知道为什么，杨文昊此刻从巨大的欢庆中抽离开来，震耳的掌声与尖叫像被裹进密封袋里闷闷作响。
他有预感，那颗填满了童话的泡沫就要负荷不了现实的重量破碎了。

庆功宴后两人随车回了宾馆，王子奇在门口停住步子“昊子，先别上去了。陪我抽根烟。”
杨文昊折回来，掏出火机给他把烟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
两人沉默了一支烟的时间，王子奇踩灭烟蒂，那一点火星短促地燃了半秒。
“谈谈？”他在路阶边蹲下，仰头看着杨文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杨文昊挨着他蹲下，很想像上次一样接下一句“谈恋爱吗？”
但他只能咬紧牙，半天回了一个音节。
“回北京以后，分了吧。”
“这算什么？”
王子奇叹气，回过头看他“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啊。”
“那你喜欢景行吗？”
“喜欢啊，但这不一样。我对景行就是依赖，我太习惯他在身边了，我对你是…”
“是什么？”
“是…”

王子奇脸上难得没挂住笑容，他薄薄的嘴唇抿了抿，微微皱着眉头，下垂的两只眼睛看起来过分无辜。他轻轻摇头“昊子，不是的。”

杨文昊突然晃神回那个下午的采访，记者问他有没有起床气，他说哦我对子奇没有，因为子奇叫得特温柔。
他是温柔，连这时候都温柔，分寸拿捏得刚好，温柔地给彼此留一步退路，点到即止。温柔地没有说破那句话，只轻轻一句“不是的。”

不是什么呢，杨文昊知道，不是深情深意，更不是爱。
王子奇放轻了声音，他语气绵软轻淡得像要被风吹散“你心里清楚的。你对我，最多也不过是依赖。”

百来天的夏令营，大家心照不宣地玩着猫鼠游戏。只不过有一时走神，便错将依赖当作感情，将练舞后激增的肾上腺素当作荷尔蒙。

杨文昊静静和王子奇并排蹲坐着，两人默契地再没一个人开口。
他又想起刚入学那个夏天，他被一个人的舞步震醒。
“你是王子奇吗？还是黄景行？”杨文昊在他跳完一曲后才出声。
“黄景行。”那人回头看他，也不迟疑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喘着气问杨文昊“你认识子奇？”
“不认识，就是来前打听过，说你和王子奇是这儿跳舞最好的。”
“喔…”黄景行抓着毛巾擦掉要滴下来的汗“他刚也在来着，走了。”

当时杨文昊没想多少，只觉得他迟早会遇上王子奇的。而他时至今日才回想，如若他当时早醒了哪怕十分钟，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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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的后续全部跟进完毕，一切尘埃落定。回到北京后的杨文昊与王子奇表面上同先前也无多大区别，只有他们自己保留着与这个夏天共有的全部秘密。
杨文昊抽空回到了自己从前与黄景行同住的出租屋。他坐在原先摆放着旧床垫的水泥地上环视墙壁上糊满的海报。
窗户开了一丝缝，头顶悬着的风铃被吹得叮当作响。杨文昊心中幻灯放映似的回望着自己与黄景行和王子奇认识的这十五年。


以为平静的心绪是因人而起了涟漪，荡漾着七零八落四散开来，爱与倾慕铺张地满满当当。
回头才发现，原来不过是有风入夜。




-完-


没了！（发出沉底的声音